“執迷不悟啊執迷不悟。”沈長老搖搖頭，一派不可理喻的面色看著陸雪，仿佛一個引導年輕人走出迷途的知情老人，陸雪見狀挑了挑眉，對於沈長老的這幅模樣不表示評價，熾陽反應更是直接，撇嘴表示不屑：“嘖，這老頭莫不是腦子被蠱蟲吃了？這模樣做給誰看。”

陸耀的眉頭從剛才起就沒放松過，這沈長老怕是還當自己身處第一位有絕對發言權。即使到了現在他狼狽不堪的坐在一處，渾身血漬未幹，潤濕了衣衫，也還是沒有悔改，任然做著上位於千藥齋第一人的大夢。

他周圍的侍仆都沒有出聲，即使圍在沈長老的周圍，也無一人附庸。

“沈…長老，是吧？”陸雪撩了衣擺，擡手拍了拍身前陸耀的肩膀，示意讓他向旁邊讓一些，陸雪擡腳，沒有在意陸耀不情願讓她走過去的表情，陸雪走到基本無反抗能力的沈長老身前幾丈遠，無視了忌憚著遠離自己的千藥齋侍仆，居高臨下的看著氣數已盡的沈長老，沒什麽情緒的嗓音響起在所有人耳中：

“勇氣可嘉，造謠生事且試圖誘我進千藥齋。”陸雪挑眉，從袖口摸了一塊翠綠色剔透玲瓏的碧玉牌，將碧玉牌在手上虛拋了兩天，捏著碧玉牌將尖頭部分指向了沈長老，看著他不可置信的眼神，陸雪嘆了一口氣道：“雖說這派愚蠢的勇氣值得讚賞，不過還是可惜了，你想方設法想要的千藥齋，本就是我手下的，即使你給了我千藥齋最大權益，那也本來就是屬於我的，不可能與任何人分配的東西。”

陸雪對待自己人向來大方不苛刻，但對某些事情從來都是以自身權益出發，最多的只是會在最初先支付一些報酬，但是之後，她便會以數倍價格討回來。

“你…！你！怎麽…怎麽可能…不…不會…的…！！！”

“不可能…不可能……不可能…”

似乎是看到了什麽極其驚恐的東西，沈長老滿臉的不可思議。嘴裏呢喃著胡言亂語，一會恍然大悟的點點頭，一會又否定自己一般在下一秒立刻搖頭，用力之大，甩開了粘在臉上的血汙。

因為不可置信而慌亂的輕微顫抖的身體突然一頓，淩亂的思緒似乎是又清明的想到了什麽，沈長老連忙向陸雪伸出手，不遠處的陸耀眸光一凝，探向腰間的手還未觸碰到短匕，就見沈長老突然將手停在了陸雪手中碧玉牌幾尺的地方，陸耀緊皺的眉頭甚至要夾住了一張紙片。

沈長老哆嗦著因為蠱蟲反噬而逐漸蒼老蛻化的手，低著頭在自己身上翻找著幹幹凈凈的地方摩挲擦拭，滿手的血汙染臟了僅剩的幹凈裏衣，只是血太多，而且已經半幹涸，裏衣早已捉襟見肘，陸雪站在沈長老身前，捏著碧玉的牌子，垂著眸子看著方才自負滿滿的上位者模樣的沈長老，才不過一炷香時間竟然是變成了現在這幅不顧形象的，宛如癡傻的八歲兒童一般。

“這蠱…好生厲害。””

熾陽忍不住從方才陸耀的附近慢慢挪到了陸雪身後不遠處，陸雪斜睨了熾陽一眼，沒有說話，看他這副模樣，那滿臉的好奇與求知欲格外赤誠的擺在陸雪眼前，任誰也是知道了熾陽又燒起了體內流的苗疆的血，對這類稀奇古怪毒性厲害的東西格外感興趣。

“只聽說這噬心替身子母蠱吞噬人心替代本尊，倒是沒見過以自身養蠱的，這老頭兒，倒也是個角色。”

熾陽左手環在胸前，右手肘架在左手上，漂亮帶有薄繭的手摩挲著光潔的下顎，暗暗點頭表示對沈長老以自身試蠱的決絕很是感嘆。

上一秒還在感慨著，下一秒嘴裏就呢喃著不知道是什麽的話語，以陸雪的耳力，竟然只是勉強的聽得幾個咬字清晰的字句。

聽不懂也不見得熾陽此刻有心思註意身邊的自己，陸雪只得將目光重新放在了沈長老身上，好在他此刻也不擦手了，仿佛已經知道自己怎麽也擦不幹凈了，也便不再浪費時間了，顫巍巍的伸著手就要去碰陸雪手中，那碧玉剔透一看就知道玉質上乘的玉牌，熾陽在沈長老探手時自覺的往旁邊躲了躲，但是目光也是禁不住的跟著他的手，轉向了從剛開始就沒註意的玉牌。

熾陽只覺得這翡翠玉的令牌格外的漂亮，這塊碧玉線條流暢圓滑，形狀被人精心雕刻成了實底半鏤空的四方狀，這塊玉就這麽照耀在日光下，透亮的仿佛整塊玉裏都浸著水一般,剔透有光澤非常漂亮.一定是塊上等的年代久遠的老坑翡翠,顏色墨綠且透晶瑩剔透被上等的手工研磨師傅精心打磨，如今落入了陸雪手中散發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靈氣，陸雪的手根根白如玉脂，修長漂亮仿佛藝術品，如今捏著這翡翠牌子，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。

熾陽這麽想著，卻覺得身後一股鋒芒在背，仿佛能將人刺穿的銳利視線直直插入熾陽的後腦，熾陽連忙移開了視線才沒被這道目光淩遲。

我還以為要死了。

熾陽心驚膽戰的舒了一口氣，抖了抖不知何時起的雞皮疙瘩，這才放松了自己。

和與熾陽的視線不自覺的落在陸雪手上不一樣，沈長老此刻仿佛格外忠誠的信徒，滿心滿眼的都是那翡翠的玉牌，容不下其他東西。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…”

沈長老嘴唇上下不斷觸碰，嗡嗡自語，像是看到了極其期待卻與之無緣的最寶貝的東西，那模樣，有幾分欣喜若狂，幾分悲痛欲絕。又有幾分的哀莫大於心死。

陸雪將視線轉向了手上的玉牌，心裏估摸著也是清楚了沈長老現在這幅狀態的原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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